Labels

Sunday, October 22, 2006

Anything But Ordinary(IS)

雖然是很不討喜的第一人稱,但我還是很愛这篇。因爲第一次(也是唯一的)認真寫完了一篇,不是短篇。統計了一下,整整六千字。
單純的兄弟,我想他們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不是束縛于團扇。


醒来时我很清楚这是在我自己的家,虽然眼睛看不见。木叶的医院病房设施条件不比的单身公寓差,但是后者没有那无时无处不在的刺鼻的药水味。
我努力睁着眼睛,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还是可以凭借印象去想象我本应该能看到的事物——这也是我那三年里每晚躺在冷硬的石床上偶尔会怀念的东西。当年也许应该向大蛇丸或者兜反映一下音忍村的社会福利和劳动保障问题,这点木叶明显要人性化的多。
嗅到了菊花的香气,那似乎是从枕头里散发出来的。然后一种莫名的感觉,好象怀念起什么似的,却又苦于想不起来。索性放开。
“醒了?”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在我条件反射伸手探入枕下欲抄起苦无时我意识到了。然而当我发觉那里并无一物时我又意识到——我被他耍了。他就这么坐在我床前,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然后在我毫无防备之时给了我最温柔的一击。
或者他存心是要看我的笑话:你的笨蛋弟弟在木叶做了六年天才又去音忍深造三年,到头来却连距离自己不到一臂的敌人——姑且算是吧——都丝毫没有察觉。
我一心是想杀了他的。前几次交手都还是顺利的,如果没有那些碍事的人。然后眼睛又莫名的看不见了,这让我反省了很久关于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借给别人因为别人是不会好好爱惜的。其间我只大概清楚自己又被带回了木叶。那个穿衣品位奇特的组织“晓”后来也分崩离析了,当然那个男人应该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吧,而且此时安静地坐在自家弟弟面前看笑话。关于那个音忍村的名存实亡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音影那样无聊的职位我是毫无兴趣的,我只是索要回自己的身体——它不属于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如今他就在我面前。我有点绝望,现在的我,应该和那时候没什么两样吧,根本没有杀的价值。
他大概是站了起来。我发觉我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床单,就像以前我喜欢咬住嘴唇一样,只是很多年后我已不会那么轻易地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在脸上了。
“起来吃饭。”然后他就走了过来。
我猛地坐起,伸腿向床边挪去。我想他可能要伸手扶我起床,当然我是不会要这个男人可怜的。脚掌触碰到冰凉的地板,然后上身重心前移,小心站起。这是我住了多年的房间,闭着眼睛也能分清东南西北。我想我比他更清楚房门在哪,客厅在哪。
我微微伸出手,小心探着前方可能的障碍物。然后我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了。他半个身体拦住了我的去路。
“走开!我自己可以!”我凭空伸出手,然后真的推到了他。他似乎还是稳当当的站在原地。反倒是我自己身子微微踉跄。
在我一边努力平静自己一边找回平衡时,我听见他说:“房门在那边。你往前走就该碰上墙了。”
我刚找回的平衡险些失去。
“忘记说了,这里是宇智波家的老宅。这个是你自己的房间。”
那一刹那,我突然感到很无力。

我恍恍惚惚跟着他出门,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小心台阶。”
然后直到在饭桌前坐定他才松开。或者可以说是我没有拒绝他。
米饭热腾腾的香气蒸熏着我的眼睛和脸,还能嗅到酱汤的味道。我小心摸索着抓起了筷子,手背碰到了微烫的汤碗猛地缩了下。我又在旁边小心找到了汤勺。
“你确定要自己吃?”
我想那个男人一定又在一旁看了很久的好戏。于是我选择了沉默作为回答。当然要证明给他看我是可以自己吃饭的。于是我伸出了勺子,用筷子的话也许只会让他继续看笑话。勺子碰到了瓷碗边,发出轻声脆响。就是这个吧,我探下勺子然后舀起一些。收回勺子时我直接送到了嘴边,这样我觉得显得自然一些。那道菜是豆腐,在嘴里滑了几下便吞了下去,都没尝出味道。然后我又伸出了第二勺,稍稍换了个方向。这次的菜肴一入口,一股怪味便散在嘴里,黏糊糊的,分明是我最讨厌的纳豆!
从小良好的家教提醒着我吃到再难吃的东西也不能很不雅地随便吐在桌子上。我唯一的反应是站起冲向水池。模糊地记得母亲总是站在那水池边上一边洗涮一边耐心回答年幼的我提出的形形色色的问题。可是当我凭靠感觉在黑暗中努力找寻方向时却发现其实先找准平衡感要来的实际一些。
我重重地摔倒下来,肘尖毫无预警地先于身体着了地。然后我混乱中隐隐听见咯嚓的一声异响,从那手臂里传出,很快剧烈的疼痛便袭来。因为没有了支撑我整个人仰卧在了地上。我承认摔倒时我很本能地想要大叫一声,不过我没有,因为嘴里有那可恶的纳豆。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过把纳豆含在口中这么久的记录,那怪味让我恶心。
然后那个男人走过来,他蹲在了我的身边。我感觉他的手伸了过来,就挨着我的脸。我想远远地躲开他,却一点也使不出力气。
“吐出来。”他语气不带一点感情。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感觉到他那贴在嘴角的手。我没有多想,像泄愤一样使劲把口中的东西使劲吐了个干净——都吐在他手中。
他起身去洗手,走了两步又回头补了句:“不要乱动。”那时我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右臂已经除了剧痛再没有任何感觉。于是我就作罢,乖乖在地板上躺着。

后来他背着我去了木叶医院。
给我检查的是SAKURA。她好象很紧张,握着我的手臂都有些发抖,好几次弄疼了我。她大概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开了口:
“佐助君的手是怎么伤的呀?”
“……不小心摔的。”这个回答在我以前看来实在傻的可怜。
“哦。一个人住还不太习惯吧,很不方便呢。”
“……嗯。”我鬼使神差地点着头。很想知道一旁那个男人脸上是否会有表情。

回去时我静静伏在他背上,左手扶着他的肩,右手上打了石膏缠了绷带。他走的比来时要慢,但依然很稳。我的脸挨着他的头,可以闻到他头发里的清香,有种清凉的味道,让人很安心的那种感觉。有一刻我突然觉得很累,想就这么挨着他的头睡上一路。
当然我很快压制住那念头。我不知道两次,尤其是后一次他微微弓着腰示意要背着我时我竟然都会不由自主扶上他的肩。我只是伤到了手而已,两条腿还是完好的,虽然看不见,但也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让人背着走。
“放我下来!”
他停下了脚步。
“我自己可以走。”没有费什么力气我就自己从他背上挣脱下来。我可以跟在他的后面,感觉他的气息一路走回去:“走吧。”我冲他开了口,他就真的迈了步。当我准备抬脚跟上他时,我感觉自己的左手被轻轻握住。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更没有回握住他的手,就这么任他牵着手一路走回了家。

没有右手的生活是极为不方便,有时我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是左撇子,起码可以掌握多一些主动权。
首先是那天的晚饭。
我有些不情愿地坐在了矮桌前,心里忐忑不安。
他端来了最后一道菜,然后在我斜对面坐了下来。
我感觉到他伸手从我面前拿起了餐具,于是我便开始想象他不由分说一勺一勺向我口中塞纳豆。
“豆腐,炖鱼,番茄炒蛋。要吃哪样自己说。”
我愣了下:“番茄,不要鸡蛋。”
然后很快一勺混着番茄的米饭送到了嘴边。迟疑了一下,一口含了进去。轻轻咀嚼,果然还是发现里面藏了炒蛋。他和当年一样,一点没变。唯一变的只是对我都开始吝于表露感情,那些只属于我的和蔼微笑——虽然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的到。
我有些走神,含着一嘴的饭菜却没有吞咽的迹象。
“酱汤在左边放着。”
我回过神有些掩饰地去桌上摸索汤勺。酱汤香气却已在唇际萦绕。
“张嘴。小心烫。”

他总是喂我吃完饭才开始自己吃。经常像小时候一样骗我吃进不喜欢的食物,不过好在没有纳豆(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的纳豆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有些东西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很快我开始习惯这样的进餐方式,甚至在心底有些小小享受起来。
复仇什么的,暂时被我们,或者说我遗忘。

某天夜里,朦胧中感到有些内急,大概是临睡前他硬是让我喝了一杯热牛奶的缘故。我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然后便下了床。摇晃着在一片漆黑中走了几步,就听见“咚”一声闷响——我撞到了墙上。坐在地板上,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然后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
“怎么了?”他扶我起身。
“我想去厕所。”
他没有说什么,牵着我的手领着我走。
接下来大概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尴尬的状况了。他领着我进了卫生间,却没有出去,只是站在我身边,大概怕我滑倒。好吧,反正是兄弟,也没什么的了,赶紧解决才能让我摆脱这尴尬的境地呀!我用左手去扯那睡裤的带子,却发现拉成了死扣,怎么也解不开。我想我的脸大概比刚才还要红了,真该死!
然后我便感觉到那双大手靠了过来,轻轻推开我那笨拙的左手,几下便解开了那绳扣。那手有意无意间碰到那里,我不禁要有些失控,血一下子涌上了脑袋。紧接着便感觉腰际一阵凉意——那个混蛋居然帮我扯下了裤子。
后来的我只能用大脑空白来形容了。当然事后裤子也是他帮我穿上的,帮我洗了手再由他领着回到房间重新躺在了床上。
在我心情难以平静之时他突然又轻轻扣了门。我慌忙应了一声,他便推开门进了来。他抱了一堆东西,丢在了我床边,是铺盖。
“这样晚上有事方便一些。”他在地板上边整理着铺盖边解释。
我没有吱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过怎么也睡不着。
几天晚上他都在我的房间里打了地铺。夜里我有时醒过来,发觉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但他的确就躺在那里。难道他睡觉时都要隐藏自己的气息?我想这也许是他在晓里养成的习惯。

SAKURA的突然来访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那时只有我一人在家,那个男人出去买东西了。
我告诉她门没有关,让她自己推门进来。
“原来佐助君已经搬回这里住了。我今天才听说了。”
她说是五代目火影让她来送东西。是一个级密卷轴,加了印,必须由收卷轴者——就是我亲自打开才行。
我打开卷轴。不过里面的东西我是看不到的。
“SAKURA,麻烦你帮我念一下吧。”我把卷轴推了过去。
“……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的。”对于这个女孩我只有歉意。现在对她的信任也许或多或少可以弥补一些吧。
她清清了喉咙,开始念了起来。大概内容是说宇智波一族灭门真相,总之和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关系。
听完之后我愣了几秒钟,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佐助君……”她小声地唤了一下。
“……我猜到可能会是这样吧。”我的表现很平静:“谢谢你了。”

SAKURA走了没多久,那个男人便回来了。
我把卷轴递给了他。我们都没有说什么。然后那一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照顾我,喂我吃饭,帮我洗澡,牵着我的手走来走去。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侯。我的母亲依然年轻、美丽、温柔。她和我说父亲其实背地里总是SASUKE、SASUKE念叨个不停,她用温暖的手指为我涂抹烫伤药膏,每天早上为我准备午饭。我还梦见她为我缝枕头,每年春天都会换上新晒的干菊花,她说菊花可以明目,“让我的SASUKE的眼睛总是又黑又亮”。然后我突然醒了,我伸手抚上那枕头,它散发着淡淡的菊花香气。手触及的那一片又湿又凉,我想我是哭了。
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我突然觉得没来由一阵恐惧。我回忆起七岁那年在这老宅里发生的那一幕幕,父母倒在血泊中,哥哥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尸体前,那时他的一个眼神便可以把我置于死地。而那个地方此时与我不过是几堵墙的距离。
我又想起了白天SAKURA的来访,她用女孩子温柔的声线为我读着卷轴上的内容,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楚。这一切还是来的太突然了,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让我怀疑它的真实性。这么些年我为了报仇所做出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么?抑或这一切只是个梦。
我依然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我突然有些害怕,难道他压根就不在这里,这么些天我只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才终于醒过来。
我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喊了那个人的名字:“ITACHI!”
“怎么了?”
我听到那声音,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不是梦,我突然松了口气。
“做噩梦了?”我想他是听出我声音里的紧张了。其实我只是想证实下他是否真的存在。说来这应该是我和他在一起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呃,你别在下面睡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一句,大概是想掩饰当时的窘态:“反正我床足够大的。”说着我便挪了挪身体,腾出了半张床。
他没有说什么。然后我感觉到他坐上了床边,掀起被角睡在了我身旁。他仰卧着,我背对着他,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他依然隐藏着气息,让我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我的后背能感觉到有冷风从我们中间的空隙灌进来。然后我突然翻了个身,用我的左手拥住了他。他没什么反应,任我抱着他。
“为什么回来?”我轻轻地问。
“来照顾你。”
“那为什么要带我回这里。”
“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你以前每天睡觉时都这样隐藏自己么?”我顿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问题。
“没有。我只是怕会打扰到你。”
“……哦。”
“你刚才做噩梦了吧。还哭过。”他翻身面对着我,伸手揽住了我的背。
“没……”我顺势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口鼻中喷出了温热气体从他胸口折回,重新打上我的脸,还带着他的气息。
“难道你睡觉时会流口水?”
他大概是感觉到我枕头上的湿迹了。
“这个菊花枕头是你灌的么?”
“嗯。”
……
那晚我紧紧地拥住他,好象生怕他会离开;他也轻轻抱着我,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这反而让我觉得比较踏实。我们就这么相拥着入睡,彼此汲取着温暖,直到天明。
我觉得我们又开始回到了从前,我七岁之前。我开始习惯或者说是喜欢粘着他,提着这样那样的要求——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当然是对于一个双眼失明又伤了右手的人来说,毕竟我力所能及的事并不多。不同的是,他都会一一满足我,这让我心底小小的开心,甚至会庆幸自己的状况。

SAKURA会定期来帮我检查右手。她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去出门买些东西什么的。
“佐助君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眼睛呢?”不知怎么扯到了这个问题。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那个人出现在我身边我就没有怎么想过这个问题,这么些天他一直都充当着我的眼睛和我的手,有时我甚至觉得那比我自己的眼睛和手还要来的好使。
“现在这样就挺好。”我想了想,如是回答道:“不过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考虑的。我的手怎么样了?”
“佐助君你的手恢复的很不错,估计下次就可以拆石膏了。”

SAKURA走了。我送她到了客厅门口。
然后我扶着门小心坐在走廊沿上,那里正对着玄关。悬着两条腿,不过脚尖已经可以碰到地面。傍晚的阳光就这么照在我身上,带着最后的余温,我想我的脸和手臂应该被映成橘红色了。和记忆深处某个片段如出一辙。
我开始回忆那天的每一个画面,我和他说过的每一个字句。他笑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那张白皙的脸庞就是被映成温暖的橘红色。那时我就想,这样的笑大概连母亲都没有见过。于是小孩子那种朦朦胧胧的独占欲便得到了满足。
我又回想起接下来的一幕幕,然后联系起那卷轴里的内容。这么多年他背负的不比我少,他那表情日渐贫乏的脸也许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回来了,正在玄关换鞋子。我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走近听见他问我:“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
“下次就可以拆了。”
“嗯。进屋吧。”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要拉我起来。我并没有起来,仍是坐在原地,他便住了手:“怎么了?”
“现在的阳光照着很舒服呀。你不过来一起坐一会?”我仰头“看”向他。
他没有意见,坐在了我的身边。他的手紧挨着我的手,我们彼此交换着体温。那一刻我觉得很安心。

其实当时我只是想问问我的眼睛的问题。我甚至怀疑如果我不开口可能就得一辈子这么瞎下去,不过如果他愿意这样照顾我一辈子我也没有意见。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疲倦,那么到那时再提出也可以吧。失去的太多,现在是时候一点点的弥补回来。我不需要奢求什么,我要做的,只是好好享受这一切吧。

No comments: